瞿秋白是个对党极尽忠诚奋不顾身的革命者,又是著述颇丰的翻译家、作家。1919年参加新文化运动时劳累过度肺病发作,1927年担任临时中央总负责人后病情愈重,1931年初旧病复发被组织上安排休养,他随即参与到党领导下成立的左联的领导工作中。20世纪30年代初的上海,笼罩着白色恐怖。国民党反动派对苏区进行军事“围剿”,并对国统区实行文化“围剿”,瞿秋白被以2万赏格重点通缉。生活动荡朝不保夕,但回归到文学战线的瞿秋白拖着病躯坚持为党工作,从未放下手中的武器。
瞿秋白家道中落,家境清寒。他一生甘守清贫,两袖清风。他16岁时去世的母亲,直到他27岁时仍未正式下葬(《赠杨牧之四首》其三“君母去年亡,我母早弃养。亡迟早已埋,死早犹未葬”),虽然那时他已任中共五大政治局常委。杨之华与瞿秋白夫妻志同道合,伉俪情深。她回忆,一次整理瞿秋白衣箱,发现箱里只有“二套粗布的小衫裤,已经破旧了的。二套破旧的西装,一套是夏天穿的,还有一套就是他平日出去上课时候穿的”,“还有一件他回家来常常穿着的一件枣红团花的旧棉袍,面上有一层龌龊的油光。袖底下已经裂开了细细的丝缝”。她还发现,瞿秋白一条用了十多年的棉被竟是他祖母的嫁妆,重硬又不保暖。瞿秋白却引以为豪:“这件衣服的年龄也和那条旧被一样。这是我唯一的遗产。”而陈云写于1936年的回忆文章《一个深晚》也旁证了瞿秋白生活之清苦。他去鲁迅家转移避难的瞿秋白夫妇。“瞿秋白同志一切已经准备好了,他的几篇稿子和几本书放在之华同志的包袱里,另外他还有一个小包袱装着他和之华的几件换洗的衣服。他说:我的一生财产尽在于此了。”铁衾旧袍,寥寥衣衫,正是瞿秋白36岁短暂人生清贫自守的真实写照。尽管生活清苦如许,他却从未利用共产党高官之位为自己谋过一点私利。在上海养病期间,党组织发给瞿秋白夫妇的生活费每月只有17元,仅够糊口却难医病。因被通缉,文章不能以真名发表换取稿酬。鲁迅与瞿秋白在共同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同志情谊,也被特务跟踪的他曾几度离寓避居,却四次接待危急时刻到其家避难的瞿秋白夫妇。见瞿秋白经济上如此困窘,鲁迅决意助其解除。为节省开支,鲁迅托人帮瞿秋白租过一个亭子间,之后又想出一个既能体现瞿秋白价值,又能贴补家用的办法。鲁迅先让瞿秋白翻译苏俄文学作品,以变换的笔名使其获得稿酬。之后又将瞿秋白所作杂文用自己的笔名发表,使覆秋白赚得稿酬。如第二次于鲁迅家避难时长近月,瞿秋白把想写的文章思路讲与鲁迅,两人商讨后再行修改,然后由他执笔写出。14篇通力合作之文篇篇战斗色彩鲜明,壮大了左联的声威。同时瞿秋白着手编辑《鲁迅杂感选集》,并写了一篇1.7万字的长序,推出了鲁迅这个革命文艺战线上的旗手。精通马列又深谙创作之道的瞿秋白,一生共著译500多万文字。仅左联三年,在党组织和鲁迅等友人的保护和帮助下,瞿秋白于困顿中写下了200多篇共150多万的文字。他将马列主义文艺理论与左联文学运动实践相结合,推介进步作家,催生文学精品,携手鲁迅、茅盾等党内外同志,共同造就了左联的“黄金三年”,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事业打下了坚实基础。1935年2月,瞿秋白在福建被捕身份尚未暴露时化名给鲁迅去信,说他到上杭行医时被捕,如有铺保可得释放,并说天气冷了,狱中衣被单薄,需要一些衣服和钱。鲁迅得讯立即着手营救,并拿出50元钱交与杨之华,连同现改制的两件棉服,她忙给瞿秋白寄去。这说明狱中的瞿秋白清贫如洗,没有钱,也没有御寒衣被。临刑时,清瘦的瞿秋白高唱国际歌,高呼“中国共产党万岁”,盘膝而坐慨然就义,呈现出一个共产党人的伟大人格和冲天气概。至死,瞿秋白在物质上都是清贫的,但在精神上却无比富有。正如他在狱中留下的诗句“信是明年春再来”“偏留绮思绕云山”。他的坚定信念与磊落形象光照日月,似春风煦人永绕世间。